难道所有误解怨恨可惜他的人看不到他的痛苦吗?谁都能看得到,但是大家都以为是他每次喝酒之后发了疯,冠上所谓的酒后神经病称谓,其实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多明显的挣扎,就在那里,如果有人会看的话,辉煌的事业因为家庭成员历史问题一败涂地,前途没有了任何希望,对于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貌美的娇妻儿女双全的生活也抵不住他内心的绝望,似乎发泄所有的暴力在我们兄妹和妈妈的身上心灵上的伤害,才可以让他得以宣泄,而实际上于事无补。
我在艺术学院的班级里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一方面承受着看似相同年龄却不谙世事同学们对我行为思想上的不解,一面暗自把深深的自卑埋藏在心底化作刻苦练功发誓终有一天与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彻底决绝。我没有任何钱去买哪怕最廉价的衣服,而经常在冬天过去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还是穿着沉重的大衣在向练功房宿舍食堂图书馆的路上来回。我很怕开运动会,因为我没有可以像样的衣服。当然家里很少给我钱,家对我来说就是妈妈,妈妈的钱要养我们四口人,还有经常酗酒的爸爸,我学校我也经常是好日子也就是在月初到中旬那一段时间,可是吃饱,89年还是2分钱一两的米饭,对于消耗很大的我来说,每顿饭就是八两米饭一毛六,加上半份土豆片2毛钱,最后管阿姨要些汤拌在饭里,混合在一起才能够吃得下去,这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事情
我长不高的原因是那个时候我经常很饿,实在忍不住便会回家改善一下生活后早早的离去,尽量不去看着那样的面孔,看着依旧操心让我心疼不已或者说我已经对妈妈的憔悴开始麻木甚至熟视无睹,虽然学校离家很近,倒车两次便可以回去,但还是尽可能的不回家,虽然在家里最起码可以吃上一顿饱饭,很多时候会带上一罐头妈妈做好的肉丝咸菜,在月末没钱吃饭的时候,可以买上几个馒头,把咸菜小心翼翼挖出一勺,浇上热水,就这馒头吃下去,这就是我的生活。
似乎在那个时代,我的存在是个笑话,我也深知很多同学带着异样的心里状态审视着我这个思想怪异的同学,包括很多老师也经常拿着曾经在歌舞团的爸爸说事,在课堂上会无情的跟我和爸爸相提并论,那个时期,我读了很多书,虽然很多书犹如百年孤独一样生涩难懂,但我还是看下去并且开始思考我我的生命,所以那个时代我的成绩很好,也有很多真正的伯乐在我生命里那个时期出现过,比如当年北京舞蹈学院的院长吕艺生曾来看我的课,提到过我,但是老师的嘴里传过来的却是:这个学生条件很好,怎么没练出来?是呀,我继承了爸爸所有的优秀的身体上的基因,我体型匀称、相貌端正,从一个舞蹈学员的角度来看,我是无可挑剔,可是我为什么没有练出来?是老师们的势利还是我家境导致我思想在某一方面理解能力的障碍,也许两者都有,就是这样。
我怎么能够告诉很多关心我的音乐系美术系戏剧系的大哥大姐们说: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待我的方式让我感到难过?我不知道怎么跟关心我的大哥哥大姐们说,我知道怎么跟任何人说,我的家庭不是那种你走出来就像普通人一样的
曾经有一段幸福的时光,爸爸在一次酒醉发疯后被抓走了,我和妹妹都应该很开心,记得那年的正月十五,妈妈还给我们兄妹做了好几个菜,我还很挑剔的说,我不喜欢吃牛肉,因为妈妈做的牛肉里面加酒了,臭烘烘的感觉,后来便养成了不爱吃牛肉的‘贵族’习惯,那真是一个快乐的一天快乐的日子,尽管很穷还很苦,家里的家具都是妈妈买别人结婚找木匠打的但是看不中淘汰,以至于结实的一直用到现在,之前在那个年代我们家没有任何一个家具,没有电视,没有闹表,没有收音机,后来是奶奶给我们的一个上弦的闹表才让我有了时间的观念,邻居孙鹏远家买了一个录音机我们都跑去看他们家录音,当中我还小声的说了一句话,以期待可以录进去,无拘无束的放开天性的彻底的玩了一年多,爸爸回来了,那安静平淡的月份之后,我的家庭又开始了爸爸酗酒后发疯、打骂带来的身心整日整夜恐惧之中,我生怕哪一天醉酒的爸爸会拿菜刀杀了我,事实也的确如此,无数次的深夜,爸爸一次又一次猛地拿着各种可以杀伤我的利器追砍着我。有一次我趁着他没追下楼,躲在了隔壁的单元,看着他挥舞着菜刀在雪地里逐渐远去。
长大的时候,我孤独的离开家的时候,爸爸虽然依然喝酒,可是我看着他的背影开始不舍,开始感受到内心的难过,可当我现在开始回想我的生命时,这是我喜欢回忆的时刻,我回来了,爸爸的精神很正常,没有酗酒,也不在精神分裂,86年爸爸一个人来部队看我,我第一次撒娇说我想吃鱼片,那种80年代初的一种鱼片,几毛钱一包的样子,爸爸也去给我买了回来,我也有爷爷偷偷给我的20元钱,在部队的半年过的很潇洒,自己可以翻过部队的大墙去买一大块巧克力吃不完便藏起来,还给妹妹买了不粘胶,一种我们那个年代我们喜欢各种图案的贴纸,在北京的时候也有几天这样的好日子,爸爸很尽责任的带我去总政试图考进舞蹈队,带我去考二炮文工团,带我去饭店吃饺子,然而这样的温暖的记忆并不是很多,但对我来说十分的珍贵。
那一刻,我的爸爸回来了,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们还全家一起去过南湖,一起坐在船上照相,模糊的记忆里爸爸还带我去过杂技团看他曾经的同事,去过桂林路的一家小饭店,那也是他以前的队友,去北京还带我找到了中央民族学院的一个平房里面的曾经的同事或者是熟人吧,那一刻,现在想起来,我还是为他很是自豪的,因为在外面爸爸表现的还像个正常人,其实当我人生很多时刻,爸爸还是会帮我出头的,虽然为数不多,比如带我去考学,带我去见考官,都是威武个子高大的爸爸带我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才像是一个被父亲呵护过的儿童,虽然很多时候爸爸还是会对我拳脚相向,比如一次我坐在爸爸自行车后面,妹妹坐到前面,不知道如何把脚伸进了车轮里,爸爸停下车对我大骂人,并让我一瘸一拐的跟着车跑,一次在小学操场让我绕圈跑步,不摔倒了,耳朵都撕裂了一个口子,爸爸却大骂,让我继续,一次我下多了面条爸爸还会大骂,让我全部吃掉才能去上课,数次妈妈不在家,爸爸会让我倒立无数次,不准下来,一次让我压腿,用剪子扎进了我的脚背里,一次把我叫到小棚里里面,用铁棒把我打昏,虽然醒来大哭大叫,但他还是我的爸爸,长大后我依然没有怨恨与他。
后来日子开始好过一些,我也能够去夜总会歌舞餐厅跳舞挣钱有些自己的收入,并且有些尝试跟比我成熟的像姐姐的女歌手们谈所谓的纯情纯真恋爱,90年我还有了一个最好的朋友杜海,我可以穿他的衣服,可以花他的生活费,我们可以一起饿肚子,一起练功,一起跑步,一起说话,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世,从不领他回我家,我还有了很多年龄比我大但是心灵相通懂我的本科各种专业的哥哥姐姐,跟她们一起我学到了很多在以后称之为生存技能的本领,比如我的吉他、钢琴、文学、戏剧欣赏、表演、唱歌、作曲,都在那个时候玩的时候交朋友的时候学到,我发现我的心智可以跟这样的年龄段的人相提并论,可是我还是跟我的同龄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更加的融合与他们之中,像个正常人一样。
上了大学后所有的人所有的气场都换了,她们都不知道我的过去,他们都不相信我曾经是一个反差那么大的一个人,而我在那一刻,决心与过去彻底决绝,大学时代我阳光四射,激情无限,似乎所有过去对我的亏欠,在北京一个我内心称之为母亲的地方一下子爆破出来,大家都爱我。
现在想想,那时的爸爸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但是我怎么能够跟他一样放纵自暴自弃,我没有任何资本去挥霍,我还小,虽然看着好可怜一样但是我很强大。我经常在想,有多少人会如何看待我的爸爸?垃圾还是酒鬼?所以我发誓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绝对要和爸爸不同,我还用跟生活讨价还价吗?对我来说我们就像直接跌到了最坏的地方,我不得不尽我们所能。我的爸爸尽管造成了太多痛苦伤害绝望,我却要相信前面的路为我敞开,虽然有家却不想再回去,住校那年,其实我就开始了一个人的自生自灭,可以说是把自己置身于世界上流浪。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从没被遗弃,我身边有很多境遇似乎同我一样的朋友,比如有一个书法家,叫什么名字来着,哦,他应该叫张春雷,这一天当我开始回忆的时候,其实我彻底忘记了,他好像很脏,没有住的地方,我让他住在了我的床上很久很久,我们一起花钱,一起跟着我和美术系的大哥们生存了很久,他的字上过一个据说很有名的刊物载入史册一样辉煌,而他却没有钱,仅有的200多块钱还被有一年妄想去夜总会当主唱歌手的我借去买了录音机,事情在意料之中,很快的爸爸酒醉之后愤愤的把它砸碎了,我那时最贵的一个妄想去属于我个人的物品,也刹那间片瓦不存。
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我明白了,爸爸妈妈在哪里,其实哪里就是我的家,虽然这么多年我回家的次数依稀可数,想想那个时代的我骨子里对他也是够不留情的,比如喜欢他醉酒后全家安静的状态,喜欢他烂醉如泥在水泥地上呼呼大睡我却不管他,我拼命的享受着因为烂醉如泥的爸爸短时间内我们家庭的宁静,我从不给他买酒,以至于他也养成了习惯,他在痛苦的时候,也不会叫我去买酒,直到现在他还是自己一个人拎着装满空酒瓶子的兜子去楼下小卖店买酒,然后沉甸甸的回家。
其实除了喝酒以外,他有点蛮多,洁身自好,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么说似乎是自相矛盾,可是事实即使如此,说他聪明倒不如说他很专研,医学针灸推拿按摩的书应该读了很多,似乎身上所有的穴位他都知道,而且一针下去立竿见影,走到路上看到一个老头坐轮椅,一下子就让他可以独立行走,奶奶脑血栓后遗症口齿不清,也是爸爸自学成才给治好的,家里全有的人腹泻感冒或者各种病痛,他都全能,他不喝酒的时候完全就是正常人,几乎没有话,很冷静,家里静悄悄的我和妹妹大气都不敢喘,其实我都养成了风雨再来波澜不惊的心理预置功能。其实他对我也是蛮好的,小时候的多少次带我和妹妹跑步去南湖树林里练功,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就是他给我培养出来的,当然我跟着他,也让我经常性的羞愧难当。
一年又一年,他毕竟老了,但是还是没有消耗殆尽,因为喝酒,但是不喝的时候他会半夜起床自我按摩恢复,他看医学的书,看于丹讲座,也在我回家的时候讲给我让我听他的心得,命运真的是捉弄人,他早年这样自我治疗该有多好,其实抑郁症患者是不是也可以自我治疗呢?其实我一直期待他能够戒酒,这样的期待尽管到了他的75岁这一年,我总是期待他能够变好,毕竟他是我的父亲
其实我爱我的爸爸,自始至终,尽管他酗酒没有照顾妈妈妹妹和我,只是我们在照顾他,好像他变成了我们那个最顽皮的孩子。就算你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爸爸,就算在世人的眼里你是人见人怕的瘾君子,爸爸,我依然那么的爱你,如果可能,我愿意放弃我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我家庭的完整,世界是虚无的,我们活在彼此的心中,虽然不善言辞也从不交流,他虽然住在我心里,可是当年的我却没有容身之地。
有时候我感觉这个世界外有一层外壳,我们所有人都生在这层外壳之下,你能从外壳里看到外面,但你却出不去,95年上大学的第一学期去北京上学之前,老叔死了,爷爷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坐着,好像姑姑在怨恨着给老叔买摩托车造成事故的爷爷,第一个学期结束,深爱我的爷爷见到了我的第一面当晚便吃了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在昏迷了几天之后去世了。人们死去,放到坑里,所有的东西那么真实,那么没有意义,留下的就是一些行为的碎片,碎片和空气,那就是我们记得的东西,至今都能够浮现出奶奶无助的没有泪水的眼神,我记得爷爷给我骑了很久的自行车去市里买回了夹心面包,在那个年代最好的,我记得爷爷的红缨枪,我记得和爷爷去串门,骑过的大黄狗,我记得爷爷打经的学校,和为了防贼通的电门,我记得每次都会从爷爷的工资里拿出一些很多的年存进爷爷给我的存钱罐,我记得很多很多,我记得爷爷对我任何的好,当时我很小,大家一切都很好,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爷爷带我去公园晨练,回来带我去饭店很绅士的吃早餐,我记得爷爷嘱咐我吃饭要吃眼前的菜,筷子不要乱伸,可是我却不记得爷爷有跟我说过他丝毫过去的历史。
爷爷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安放他骨灰的地方,那又怎么样?这又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只活在相互的心底,他就住在我心里,但是我却没有地方去,我在世界上单独一个人,生活在你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糟糕地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消磨了所有的欢迎,每一个我想要尽快给他们带来幸福的亲人,却在那个年代让我力不可及,前几天妈妈还说,要是爷爷奶奶还活着,我一定会让他们很幸福,因为爸爸,所以我的生命中不敢去过多的放纵,比如深圳,一个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的地方,我尽量不去失去我自己的灵魂,
你的梦想是什么?生活的梦想?学校的梦想?我知道在那个时刻我要做出选择,我可以写生命中所有发生的事情并为之辩护,或者我可以推我自己一把,我可以推我一把,让我的生活变好,我很聪明,我可以改变我现在的生活,改变我的一生,我需要的只是这个机会,我为什么要觉得可怜,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甚至要感谢它,它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往前走,我没有退路,我只能不停的向前走,我为什么不能做到?95年终于带着梦想远去。
我一直都爱着我的爸爸,无论何时何地,尽管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但是我一直爱他,自始至终,他活在我心中,可我无处立足,我孤独无助。我爱你,爸爸,你是我遇到在我生命中最深刻最有趣的人,但是在那一年,爸爸,我要上学,我必须去,必须远离你才会像现在一样荣耀你。
看着很多专业不如我却发展相当好的同学们,铭心自问:为什么不能是我这种人,她们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因为他们的出生?我尽力拼搏,不让自己沦落到社会底层,如果,如果我更努力呢?我现在那层膜很近,触手可及!
我想和人们站在一块,不想在他们之下,我想去北舞,最受最高教育的人,读所有最好的书,有时候我也发现,我在想我是不是一时冲动?用我所有的潜能去做这件事,我必须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你会怀疑地球是否在转动,即使你不在也照样如此,情况不能像你希望的一样,有些人的需求有些人的信仰会比你更强烈,我想人们在不知生活多苦难的时候感到失败,所以人们久久围困于自己的失败之中,我们称之为愤怒,对事物的整体视而不见,对于所有能够成功的微小元素以及什么是成功视而无见,
95年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我的生命不会再如以前了,我怎么能做不到呢?我的父母教会我可能,那总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觉得,非常幸运是因为我心里所有的安全感被从身体中抛弃,所以我被迫向前看,我必须向前,没有能后退的路,我到了一种状态,好吧,我要尽我所能的工作,看会发生什么,我会把他还回去的,所有的,如果我的家庭能够复原的话,我不得不背负我的过去,但是我记得所有我认识的人,所有我做过的事,难过的往事,我忘记所有微小的事情,但是仍然很难单独承受,所以我告诉你,所以我告诉你们我的故事,现在我能让它燃烧平息,那我就可以向前走了,是不是,嘿,说你呢,爸爸!
我爬出了深渊,沐浴到了阳光,你们的生活比我更糟糕吗?大家都尽力了吗?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像我一样无路可退过,所以很多人缺乏了改变的勇气和力量,挫折和逆境不是用来看轻的,她们都是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