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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魏则西不幸病故，引发人们对医疗监管体系和虚假医疗广告的喷火，百度和莆田系成为火烧目标。是谁害死魏则西？百度有毒？企业良知何处？莆田系为何能进入医院？一连串的质问喷涌而来，简直要把网络堵塞。更有人发出追杀令，“百度不死，中国信息产业不畅”。当道德激情和朴素良知释放出去后，我们来谈谈如何给百度消毒，如何让莆田扑通。追杀百度，踩扁莆田系，都是不现实的气话。
究竟是谁杀死了魏则西？
是癌症，是滑膜肉瘤。
众网民为何怒火冲天？
是因为吝惜年轻的生命，因为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涉嫌诈骗，把魏泽西一家人拼凑的救命钱给骗走了。骗钱的操盘手，又是莆田系外包室。
为什么百度成了围攻的对象？
因为发布虚假医疗信息，指引“病急乱投医”的魏则西找到北京某武警医院上当受骗。而在3个月前，百度就因为“百度血友病贴吧外包”事件受到公众谴责。百度再次成为骗子医院的“帮凶”、“领路人”，网民怒火中烧，直言百度有毒，中了唯利是图的毒。百度的应急公关又出漏洞，说与魏则西的家人联系了，而魏则西家人则称从来没有过，又涉嫌欺骗公众，试图蒙混过关。
现在最新消息是，国家网信办会同国家工商总局、国家卫生计生委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百度公司，对此事件及互联网企业依法经营事项进行调查并依法处理。武警二院生物治疗中心已经停诊。多个“莆田系”网站关闭。
是的，还是国家机关水平高，一眼就看出问题了：法治，要依法处理。
魏则西的生命是唤不回来了，但可以给百度消毒——不能再发布虚假广告；还可以让莆田系扑通——不能让骗子医院赚黑钱，草菅人命。一些绝症难治，但是杜绝欺骗、欺诈行为还是可以做到。
接下来，我们倒推，看问题出在哪里？
魏则西之所以到武警二院，是从百度上搜索到的信息。百度作为媒体，当然要保障所发布信息或者广告的真实性。“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这句话人人皆知，百度也一样，是网络，也是媒体。按照《广告法》术语，就是“广告发布者”。这部法律要求，“广告应当真实、合法，以健康的表现形式表达广告内容，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要求。”“广告不得含有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内容，不得欺骗、误导消费者。”
百度的毒，就在于没有依法视察广告内容的真实性，可靠性，含有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内容。
百度的毒，还在于明知故犯。今年1月，血友病吧吧友“蚂蚁菜”发帖称，一些原本是病友间信息交流平台的贴吧被百度“转卖”，可能给不法分子骗取病患救命钱提供方便。随后，国家网信办约谈百度公司负责人，百度承认管理失责，全面整改，三名高管也被通报批评。魏则西遇到的是同样的问题，百度不过是应付了一下“上级检查”，而没有痛定思痛。
那么，百度为何敢应付，而不是采取措施杜绝所有虚假广告？
一是没有得到相应处罚，法律没有长出牙齿，没有咬痛不负责的企业。二是广告法对处罚本来很轻，即便处罚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情节严重的违法行为，处广告费用五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罚款；广告费用无法计算或者明显偏低的，处100万元以上200万元以下的罚款, 有关部门还可以暂停广告发布业务、吊销营业执照、吊销广告发布登记证件。像百度这样的大佬，吊销营业执照是不可能的，所以胆子就大。
问题又来了，百度的业务量那么大，怎样才能保证所有广告尤其是贴吧里的信息都是准确的呢？
这里有技术过滤和专业审查两种手段。百度的原竞争对手谷歌，也有付费医疗广告，但是没有百度的“竞价排名”。这一竞价，过滤技术就失效，因为企业不赚钱、不多赚钱就不叫企业。至于专业审查，美国的法律健全，必须是获得美国食品与药品监管局(FDA)以及美国药房理事会的认证的药品和医疗技术，一查就清楚。根据谷歌发布的报告，去年总计预先屏蔽了7.8亿条违规广告，封杀了21.4万家广告商，涉及药品未获批准或者虚假误导性宣传等原因。
谷歌和百度一样，都是新兴企业，就没有发布过虚假广告？就没有栽过跟头受过罚吗？
当然有。最为丢人的是2009年爆出的大卫·维特克事件。维特克是一名美国的假药贩子，用植物油和蛋白粉伪造生长激素和类固醇药物，给美国消费者出售，价格比“天价药”还天价，1000美元一瓶的类固醇不过就是瓶纯净水。2008年他从墨西哥被引渡回美国之后，要面临65年的监禁，为了怕自己终生坐牢，他供出谷歌广告销售人员明知违法，仍然主动帮助他避开谷歌过滤机制，在网上投放假药广告。司法机构为维特克伪造了新的身份，重新演绎了一番与谷歌广告销售人员合作卖假药的全过程，证实了谷歌为赚钱不惜发布虚假广告，还与假药贩子“同谋”。于是，美国司法机关给谷歌发出5亿美元的天价罚单，成为世界大新闻。
美国司法机构的“心狠手辣”，打痛了谷歌。谷歌开始用各种措施，阻止网络药店向美国消费者非法销售处方药。2010年开始，所有在谷歌投放药品搜索广告的网络药店，都必须获得美国政府颁发的互联网药店执业认证，处方药的网络广告商必须获得美国药房理事会的网络广告认证。随后，微软和雅虎也采取了类似政策。
从2009年起，美国政府开始加大非法网络医疗广告的调查力度，认定136家网站涉及向美国消费者非法出售未经批准或者错误标示的药物。2014年美国实施新规，只有美国注册登记的药品网站才可以向美国消费者出售处方药，获得其他国家许可的网络药店无法销售处方药。谷歌还成立一个2.5亿美元的专项资金，打击“非法网络药店”，天花乱坠、养颜排毒的各种营养品、保健品广告也在“封杀”之列。
噢，对了，那个假药贩子维特克的结局是，因破案有功，减少5年刑期，他仍要在牢中坐到90多岁，还得给假药受害者赔偿1000万美元的大钱。
好了再看“莆田系”，为什么能从游医、“老军医”华丽转身成“科室承包商”？
在医改之初，公立医院为降低运营成本，把临床服务以外的非核心业务外包给第三方来做，比如检验、影像业务，还有餐饮、保洁等等。但在利益驱动之下，国内一些医院出现了“科室外包”或“科室出租”，这是卫生部明文规定禁止的，但就像“违建”难以消除一样，“科室外包”遍地开花。至于承包的主体是法人、自然人还是其他组织，以及承包的主体是否具有医疗卫生法律、法规或规章所规定的必备的相关证件，医疗机构则不问。承包人每月向医院缴纳一定的费用，除此之外所有的收入全归承包人。承包者没人监管，当然赚得越多越好，哪怕用欺骗手段和虚高的医疗费。“莆田系”就是这么转型升级的，从“承包科室”上升到建立私立医院。
私立医院，中国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就说那个美国吧，公立医院与私立医院在市场格局上几乎平分秋色，甚至说最好的医院还都是私立医院，就像大学一样。而中国，公立医院占据90%以上的市场份额。
问题又来了，为什么美国的私立医院发达且讲究信誉，中国的私立医院就让人感到可疑？
三个原因，一是私立医院少，竞争不充分。二是对私立医院的医生资质审查不一定严格，而美国要取得行医资格不是件容易事，从大学本科毕业考上医学院，再经过5年～8年的学习，通过诸多考试，才能拿到医生执照。拿到执照，要么去开办个人诊所，要么去大医院当医生；三是美国医生不从医院领薪水，而中国私立医院的医生，不仅要从医院领薪，还要为医院创收。创收越多，提成越多，出现“天价药”什么的就不奇怪。美国就不同了，医院和医生相互独立，分开经营，各自收费，大部分医生不从医院领取薪酬。
美国或者说西方的私立医院难道就不管经营？
当然要把经营放在首位，不然就得倒闭。不过，美国私立医院的钱主要不是从病人身上赚，而是从保险公司和联邦政府那里赚，保险公司给医院和医生的支付比例大约是7:3，而联邦政府则是私立医院最大的服务购买者，大约占医院总收入的35%。
要是魏则西在美国，他得了大病，即便没有买医疗保险，也可申请免费的美国联邦医疗援助福利项目。或者到公立医院看急诊。按照法律，医院不能拒收，不能见死不救。看完病后，魏则西如果实在缺钱，可选择无息分期付款或申请减免医疗费用。所以说，魏则西要是在美国或者福利更好的西欧，他可能因病（癌症）不治身亡，但一定不会上当受骗。
美国又是怎样监管医生的呢？会不会出现以药养医、医生和医院相互串通赚大钱的现象呢？
基本不会。美国对医疗服务的监管非常严格，包括法律手段、行政手段和市场手段。一是美国的医生只有诊断权，但没有卖药权，患者要凭处方到独立的药店买药，医和药是分开了。二是美国医生的职业门槛高，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高，违反职业道德代价也很高，医生从来不敢因“红包”和“天价药”铤而走险。三是病人的投诉特别有效，如果被投诉了，法院的传票不仅可能让你赔个精光，而且要被逐出医疗界。年薪18万美元的医生，为避免医疗纠纷带来的损失，就得购买医疗责任险，费用高达8万～14万美元，占年薪的47%～79%。于是就有一种说法，“高收入的医生实际上在为保险公司和律师打工。”四是保险公司发挥第三方市场监管作用，聘请懂行的医生和护士审查病人的处方和账单，对于不合理的收费，拒绝支付。医生不合作，就可能丢掉保险公司的很多患者。
从中美比较和具体案例中我们已经看出，如何给百度消毒、让莆田扑通的方法了。相信见识广泛的有关机构，会依法处置，并且带给没有过好五一节的众网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百度不能倒，莆田系也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行医，只要守法为人民负责。
（素材来自美国法律文件Advertising and Marketing on the Internet: Rules of the Road、新浪科技、健康报、WallStreet Journal、B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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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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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02 09:5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