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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伯格曼为瑞典电视台拍摄了一部歌剧电影——《魔笛》,我根本听不懂里面的唱词,而且全片基本集中于舞台场景之中,相对于商业大片“单调”了许多,没想到的是,我就着字幕居然津津有味的看完了,看完之后,惊觉作为活动影像的电影艺术,居然与“古色苍然”的舞台歌剧经由精心的调度安排,也能曲径通幽,并焕发出奇妙的化学作用。
2016年公映的这部3D舞台艺术片《白毛女》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部采用3D技术呈现的歌剧电影,在中国电影史上有着开创性的意义。歌剧电影不同于欧美流行的音乐歌舞片或者音乐剧电影——音乐剧往往被称为“通俗歌剧”,在艺术指向上并不一样(譬如《芝加哥》);而那些音乐歌舞片往往只采用音乐歌舞作为辅助手段,歌唱大多只能算是起兴的一种表达手段(譬如《出水芙蓉》);而且,歌剧电影就是以歌剧舞台为核心场景,并不会像音乐歌舞片音乐剧电影一样给观众“造梦”置景(譬如《悲惨世界》)。
由此而言,这版《白毛女》算是一部原汁原味的歌剧电影(甚至比博格曼版《魔笛》更纯粹),饰演喜儿的雷佳是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歌舞团的国家一级演员,声乐专业出身的她在大银幕上出色的拿捏了这个经典角色。毫不夸张的说,整部《白毛女》都是为了塑造喜儿这个形象服务的,从年少青葱到渡尽劫波,雷佳在片中成功的完成了人物“沧海桑田”般的转圜。
一方面,雷佳必须主要通过歌剧演唱来塑造人物,她的嗓音在影院里听来沁人心脾,不禁想起《老残游记》里一段关于“绝唱”的描写:“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仿佛有一点声音从地底下发出。这一出之后,忽又扬起,像放那东洋烟火,一个弹子上天,随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可以说,雷佳在《白毛女》中的演唱正是对这段描写的绝佳诠释。
另一方面,毕竟要在大银幕上演绎这个人物,有着电影艺术所要求的镜头调度、景别变化,这跟纯粹的歌剧演出截然不同,一个特写、一个反打、一个推拉,演员最细微的表情都会在银幕上被无限放大(别忘了还有3D所营造出的极逼真效果),况且《白毛女》是完全忠于舞台原作的“无实物表演”,演员必须在导演的指挥下与各工种配合,才能通过自己的表演营造出一个既抽离又令人信服的电影艺术空间,调和好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微妙关系,让观众身陷其中,才符合观众的观影心理——从这一点上来说,雷佳应当算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一举手、一投足都透出浓浓的“喜儿”范。
雷佳饰演喜儿,已经不可能再简单的运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式的“体验派”技巧——时移世易,21世纪的新晋演员不会再有当年“白毛女”的感同身受,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艺术创作仍然代代延续,而表现派的表演方法就在片中得到了比较纯熟的运用,应当说,这一版《白毛女》是表现派表演方法的一次集中体现,也是一次国产电影表演艺术的有益探索。
雷佳塑造的白毛女,是一个有爱有恨、情感丰富、性格坚毅的女子。贫寒的生活、悲惨的境遇并没有打垮这位弱女子,应当说,雷佳始终抓住了角色的灵魂来进行表演。虽然从外形到内心,喜儿都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但那颗富于独立意志和勇敢反抗压迫的灵魂并没有变,应当说,这也是这个角色最底层的性格质地,正是因为这一性格特质,喜儿才无法被打垮——我甚至想起硬汉作家海明威的那句话:“你可以消灭他,但你无法打败他”。
演绎这样一个角色,制作这样一部电影,自然也需要坚毅的艺术担当,不过正是由于有了艺术家们的孜孜探求,中国电影艺术才能不断开拓延展,薪尽火传。
2016-04-08 00:26:06